思莞和思尔穿着淡素的衣服,站在楼梯前,不知在辩些什么,思莞揪着个眉,看着思尔,又无奈又生气。
他们转脸,看见言希阿衡,思莞笑了笑,说回来啦。
阿衡却吓了一跳,他这模样,竟像几年前和她还没有芥蒂时的样子。
思尔却冷哼一声,朝门外走去,到言希身边的时候,淡淡在他右耳讽了一句——你少喝些吧,这样卖命,不知谁会心疼你。
温母表情也有些僵,可是走到言希面前,虎着脸,可算知道来看看我这老太太了,你要把我女儿拐到天边吗。
言希却大笑,阿姨,您要是老太太,可教巩俐张曼玉她们上哪儿去呀。
温母抿嘴,点他额头,却绷不住笑,从小就一张嘴会哄人。
言希瞄了阿衡一眼,阿衡附和,对,妈,你可年轻可年轻了,不老太太。
摸摸鼻子,想不起别的话,又诚恳地补了一句——真的。
温母却笑,捏她的鼻子,温了嗓音,不成,我姑娘跟着嘴最叼的也不成,生来太老实。
阿衡低头——妈,您不恼我了。
温母看了言希一眼,这个孩子,笑容好看飘渺,心头一酸,早知如此,早知如此!
她摇头,抱着阿衡,哭了,妈不恼你,妈有错,不该打你,不该不让你回家。你爸爸的事,我从来没有怪过你,只是他心心念念想让你和顾家的孩子在一块儿,妈想完成他的遗愿。
她只说出一部分原因,却保留了一些肮脏龌龊的东西,乱麻似地,她尚理不清,那些男人之间的事,又何苦让女儿遭罪。
女儿被掉包,她不是没有怨恨,可是又能怎么样,为了保全全家,她除了爱思尔,还有什么好的办法。
阿衡,生下来到成人,细细算来,在她身边的日子,竟不到三百六十日,她出生的时候,右手手腕有一颗红痣,她记得那样轻,公公把失踪的孩子再寻回来的时候痣却无端没了,做母亲的,心存耿介,想痛哭,想大闹,可面对婆婆哀求的眼睛和丈夫镇日的愁云惨淡,又能怎么样。
那年,她听说隔壁的隔壁,言家闹得人尽皆知的狐狸精难产而死,一尸两命。
公公却看着她,鹰隼一般锐利的眼深不可测,他说,蕴仪,你该笑,我温家总算保住了一点血脉。
她的心血淋淋地撕了个大口子,夜夜无眠,晃着思尔的摇篮一遍一遍告诉自己,这是我的女儿。
直至十五年后,她的小阿衡带着右手的红痣回到她的身边,可是,她的女儿早已是思尔。
想来,是没有做母女的缘分。
给丈夫烧纸的时候,合十了手,愿你保佑,安国。
身后,那对小儿女十指相扣,天造地设。